萊茵河畔

我在法國學做的第一種糕點,就是瑪德蓮娜.

不為什麼,只是想體驗在午后品嘗蛋糕的甜蜜.是什麼样的糕點可以讓Proust念兹在兹?說穿了,不過是雞蛋,麵粉,糖,奶油所做成的普通糕點罷了.

我喜歡下厨.台湾方便的外食環境早就把我寵壞了,我是到了法國之後才開始認認真真的進厨房,为自己或是友人整治出一次又一次的驚喜.做菜有時候仍是煩人的,但是做糕點,每一次都是享受.作糕點的樂趣在於,雞蛋,麵粉,糖,奶油等等基本的配方,可以根據不同的混合方式轉變成蛋糕或是餅乾或是其他的樣貌.而一隻雞無論怎麼烹調,都還是一隻雞.

所以周末的時候,我幾乎都會替自己準備一个糕點.也許是簡單的瑪德蓮娜,也許是複雜一些的布丁塔.特别是天冷的時候,烤爐裡飄出陣陣的蛋糕香,讓一個人守在小小房間裡的我,都覺得溫暖了起来.

很久没有出去狂歡了.總是下午的時候約幾個朋友,冲一杯茶,配上自己做的糕點,度過一次又一次歡樂的時光.没有喧鬧的音樂,没有刺激的燈光,我們在簡單的糕點以及茶飲間,感受最誠摯的友情.

學士班最後一年的時候,每個星期三下午是最難熬的.語言學,拉丁文,十九世纪文學,比較文學...整整七個小時的課.而且法國是没有所謂的下課時間的,一堂一堂的接著上,教授有時候還會忘記時間要人提醒.幸好有一個教授是烟鬼,他出去抽烟的時候就是我們暫時的解脱.有一回我就趁著這個機會,拿出瑪德蓮娜.同學們一陣歡呼,大家衝去咖啡機拿回一杯一杯的咖啡或巧克力,配著蛋糕,讓緊繃的神經得到暫時的歇息.後來就變成了一個常規,每個星期三下午總有人帶個什麽糕點過來,後来連教授都要拿一塊蛋糕後才肯出去抽烟.

瑪德蓮娜是我最喜歡的糕點之一.她讓我想起小時候的雞蛋糕.從鐵製的模子拿出来,還熱的燙手,却總是等不及的一口吞下去.記得第一次從烤箱裡拿出新烤的瑪德蓮娜時,也是這樣用食指捏著,一邊對著蛋糕吹氣一邊吃.年近三十的我仿佛又變成了那個老是拖著母親衣角吵着要吃雞蛋糕的小女孩...